光明冰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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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讲的故事太太太长了！请大噶先恰一口先T T，下一更标题会上线

1

 

百里守约连轴转了三天，像个马不停蹄的陀螺，从周末的圣诞节前夜一直轱辘到工作日正中，顶头上司看他尾巴毛都要忙起火了，终于大发慈悲，特准两天休假。

 

临别时所里实习的小姑娘不舍地摸他那条已经蔫下来的大尾巴，演出一派抽抽嗒嗒的哭腔来：“守约哥，没有你我哪唬得住这群人啊！”

 

百里守约摘走尾巴，颇为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，随后慈爱地交代她：“花队爱喝蜂蜜水，阿铠喜欢对面街的米线，夜间任务记得给自己带上外套。”

 

实习的小姑娘继续扒拉他：“那我要替前辈们带吗？”

 

百里守约淳淳教导：“虽然你是新人……但没有当保姆的义务，也不是饮水机守门员，何况呢，他们其实自己有手。”

 

一旁的小黑盒子突然疯狂地跳起来，哔哔哔的警铃和电子音响彻了整个大厅。

 

“您有新的警情请及时处理！您有新的警情请及时处理！您有新的警情请及时处理！”

 

电子音聒噪甜美，正欲拔腿就走的百里守约和小姑娘齐齐打了个哆嗦。这东西被他们叫做警情通报器，贯彻重要的事情讲三遍原则，第一目的是绝不遗漏任何一件当下出现的案子，第二目的是吵醒凌晨三点还在值守的警员。

 

他的耳朵一动，捕捉到休息待命区响起的脚步声，那是大叔他们马上要带人出警的讯号。旁边刚刚还在向他学习经验的小姑娘表情严肃，据她经验得出，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临阵脱逃了。

 

百里守约看着严肃中投来求助眼神的新人小警官，露出爱莫能助的微笑：

 

还有，木兰姐不会吃人，只是会压榨劳动力一点。

 

 

 

2

 

百里守约从警校毕业，算上实习的年份，至今也不过三个年头，但手上经历的大小案子无数，差这个年底就要荣升二级警司，思来想去，百里守约只能归功于：花队长实在是太会找事了。

 

能在她手底下做事这么久，百里守约自己都觉得惊奇。自己有受虐倾向？百里守约摇摇耳朵，立刻否认这种危险的想法，并换个理由，这应该证明的是自己很照顾友情。

 

他和花木兰在校时就是同学，说起这个铁腕的女强人，连从刑警转行过来的铠都要抖三抖，别提当年和他一起上课的那些哥们了。

 

毕业那年的联合竞赛里，急速攀楼滑降加上千米障碍跑，还要拆枪拼装后百米射击，百里守约到达射击点已经是头晕脑晃，只觉得一个靶有三个影，还没来得及拆枪，正看见右边花木兰笑得张狂，抬起手，上膛的一发演习弹稳稳射出！

 

裁判举旗报数，声音来得很远，花木兰一晃神。

 

百里守约定睛一看：好家伙，2环。

 

 

 

最后报数百里守约9环四分五十，花木兰2环四分十六。打靶和时间这两项分差，颇为悬殊又同等重要，两个人谁都赢了谁，又都没成为最后赢家。在花木兰射击完毕、百里守约还在拼抢时，另一个人出现得恰到好处。

 

百里守约还没来得及对这个2环做反应，旁边又是“扑哧”一声，好像意识到这一声耽误了他自己两秒钟的成绩，又飞速抬枪，百里守约的余光不及打量，听见砰地出膛。

 

8环！

 

那人得意地哼笑，花木兰也哼哼回敬。百里守约拉开保险栓射击前一眼，终于看到了这个家伙脸上常有的、挑衅一样英俊的笑。

 

——噢，现在的百里守约也不得不想起来了，那就是李信。

 

 

 

相当一段时间里，百里守约都没有习惯李信的帅脸。成为李信的室友后，这件事也并未因相处的增加而变习惯。

 

被集体闹钟炸醒的狼会有一条爆炸的尾巴，对门的脸很臭的帅哥则是一头睡乱的黑发。多亏了帅哥。百里守约保持着高度的赞叹，越发感到人人爱美实乃情有可原。不那么痛苦的清晨从欣赏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开始，难怪结婚都要找长得好看的。

 

这张帅脸在他心里的地位从未退步，且随着见过的人越多越知道有多难得，多年后未见，只是越发巩固。

 

百里守约会在吃早饭时想起他，睡觉之前想起他，跑步追上歹徒想起他，工作日休假抓娃娃的时候，还是会想起他。

 

百里守约曾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，因为……学生时代的他和李信相处的事实如此，饭一起吃，睡同一间屋子，在同一个队伍训练，周末学校放假，没有妹子约的两个人一起走进电影院里。

 

这是好室友还是事实婚姻？百里守约不知道好室友李信的答案，只忽然间发觉这个问题只剩下他自己来回答，李信还在时他从来没有思考过。像海边永不停息的浪潮，只有当中的某一方忽然消失，另一方才能在褪去潮水的沙滩上醒悟。好兄弟真的应该穿同一条裤子吗？你和他当中哪个，是问心无愧地当好战友好朋友在过？

 

百里守约的脑子里浮现着李信的帅脸，不合时宜地在上面飘出一团气泡似的马赛克：倘若我问心有愧呢？

 

 

 

上帝偷偷摸摸给你关上了门，还是会给点面子留一扇窗，否则这个上帝也太不会做人。百里守约安慰自己，想帅哥就想帅哥，自己别的倒没什么特别不习惯，该过也就过，再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，木兰姐还要我卖力呢。

 

圣诞夜和跨年夜的忙忙碌碌不是坏事，忙忙碌碌一整年，奇奇怪怪的案子八百件，不做成个大警司也是个超级大心脏。

 

大心脏百里守约越发从容稳定，情绪波动仅提供给街对面米线夜宵卖完的消息，终于到了现在这第三年，连前一周李信的生日，百里守约也只是和情报组的同事翻着嫌疑人的监控，平淡地想，李信现在会在哪里？

 

 

 

3

 

百里守约没有想到，两天后如约而至回警局销假，麻烦也如约而至。

 

俗话说心想事成，虽然想一百遍不一定会从天上掉下来实现，有些事情却会像因果律吸引一样，被念头搅动出的小小黑洞吸引着，滴溜溜飞转。

 

百里守约提着包子推开办公区的门，发现大家把放置嫌疑人的椅子坐了个半满，并排交头接耳，一瞬间转头，无一不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。百里守约奇了：“怎么了？因为我没带米粉来？”

 

铠问：“包子是酱肉馅的？呃，不是，我不是问这个。”

 

花木兰一拧眉：“好，守约，你来得正好！”

 

苏烈说：“你去看审讯室……”

 

 “守约哥，我给你带路！” 实习小姑娘显得意外有精神，和百里守约绕过东拐西拐的讯问区走廊，咬着烫热的包子，先把百里守约按在了审讯室外面的铁椅上：“他们说，里面那个帅哥你认识。”

 

百里守约懵了：“什么帅哥，什么时候抓的？”

 

“昨晚啊，”小姑娘说，“你没看微信群？”

 

“忘开推送了。”百里守约真诚道，“哪里来的帅哥，我工作时间这么忙哪里能认识什么帅哥，你是不是要他微信？”

 

“哎呀，不是这个！”小姑娘横鼻子竖眼，“我能是那么不分黑白道理先要嫌疑人微信的？只是给你先提个醒，还有，要真是你熟人怎么办？”

 

“还能怎么办？”百里守约觉得奇异，“是我们警察会把他凉拌吃了，还是他能影响到我不成？”

 

小姑娘说：“那可就说不准了，他连着十二个小时都没说话，花队说，只能等你来处理。”

 

百里守约坐直，尾巴在铁椅上扫动，脑子也在飞快地转，这人是硬骨头需要他当开罐器？还是真有什么十八百年没见面的熟人？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？

 

等他推开门，里面直直的灯光下打出一片反射的金色，百里守约难以置信地落座，和对面那个大家有目共睹的帅哥面面相觑。

 

百里守约试探地开口：“你是……李信？”

 

问题出口，对面的帅哥不像被关过十二小时，首先笑了。

 

百里守约心想好么，人家给这关了一晚上不交待一句话，看铠的脸色肯定是用过车轮战的，还打算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，这一来就笑了……倒也不是坏事。

 

百里守约又转念一想，怎么能不是坏事呢？这可是李信！

 

4

百里守约首先按流程展开提醒：“多的我就不说了，首先给你看警官证，我们这里不会无缘无故抓你进来，尽早交代犯罪事实和有无作案同伙，都会加快你的释放，以上这些，你有没有听清楚？”

 

李信没有点头，也没有摇头，一双眼直直地盯着百里守约，后者明明是狼，却被盯出后颈皮上发麻的错觉。

 

视线在空中交错，谁也不让谁。百里守约的下一句话，原本被对方无声拒绝的态度打回了肚子里，熟悉的静默反而默契，有不合时宜的关切从心里爬出来，像一株藤蔓，循着空气中电光石火的视线产生养分，伸展枝丫去触碰李信身上的所有变化。

 

“我想，我们这里应该不是谁先说话谁就输了？”百里守约眨眨眼，双手架出十指桥梁。

 

这在刑侦课本里面，叫做出有诚意交流的肢体语言。百里守约观察李信的同时，李信的视线也没有移开过，一举一动，百里守约在审视他，他也在审视百里守约。

 

李信说：“如果是，你已经输了。”

 

“我当然已经输了，但至少让你开了尊口。”百里守约笑道：“在我这里说话，我想是不用过招的，我们聊简单一点，好不好？”

 

“如果你的问题足够简单。”李信弯出似有若无的微笑。

 

“什么样是足够简单的问题？”百里守约指腹敲敲桌面，“那从这里开始：根据我的同事抓捕你的现场监控显示，你在前一晚往酒店隔离墙中央的空洞藏进了东西，首先，是谁告诉你那道隔离墙改造的位置的？”

 

李信抬手拒绝：“你要不要听听你的问题有多长？”

 

百里守约颇为无辜：“从智商上来说，这个问题难道不是最简单和有利于你回忆现场情况的？”

 

李信的手势变成朝下的拇指：“我对你的人身攻击提出抗议。”

 

“好吧，那我们先进行确认。对于你往隔离墙内放置物品的行为，你是否承认？”

 

“我承认。”李信点头，“那又如何？”

 

“经化验，警方确认这些东西是15克冰毒，提取指纹目前只有你的，在有直接关联的情况下，我们是否可以认为，你对物品的内容完全知情，并主动对其进行处理和伪装？”

 

李信盯着百里守约：“我不知情。”

 

“那真是奇怪了。”百里守约追击，“如果你不知情，物品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？”

 

李信多看了他两秒，第二次笑了。“虽然你没有提到，指纹一定是在外包裹上。我拿到时候是什么样，最后就还是什么样，我怎么会对里面的内容知情？”

 

百里守约头痛了，这就是棘手的地方，他明明想诈李信的反应，一般人听了只会回想自己有没有亲手碰里面的东西扯上干系，接下来无论是说漏嘴还是甩锅都会好处理一百倍，而眼前这个家伙，反刑侦反应快到让他自己得意。

 

“请注意你的发言，不要用反问回答问题。”百里守约接着：“即使我们不确认你对内容物是否知情，但藏东西的行为是主动的，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
 

这个问题难倒了李信，他的视线收回去，狭窄的审讯室里压迫感减少了来自他的一半，百里守约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李信（对他而言的）新形象。

 

李信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？

 

如果不是小姑娘跟他说这是帅哥，进来的一照面他就会把李信当作美女。他们微信群里的消息说抓到李信是在酒店二楼的酒吧，他在那里干什么，大冬天只穿无袖皮夹克，开演唱会？百里守约注视着李信手臂上蜿蜒的纹身，记忆里干净的警校生越发虚幻，只剩不变的一张帅脸晃在黑发和金色之间。百里守约一激灵，自己走神了，但李信的脸确实没变，还是这么臭。

 

回忆的藤蔓勾勾李信的手指，扯扯金色的头发，狼的尾巴在出神时不知轻轻摇晃了多久，李信一边思索，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，终于看够了，那傻尾巴也回神了，听见他开口。

 

“你问我藏东西的目的，当然是为了好玩。”

 

……百里守约都要气笑了，尾巴一下一下拍着座椅。

 

“李信，你当哄小孩呢？”

百里警官整理好情绪，扔掉转瞬即逝的念旧，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，重新凝视着他再次提问：“是不是我问的不够简单？换个方式我再问一次，你这么做，是存在上线同伙指使，还是下线主动告知？

 

“只要你回答出一个，对我和你的局面都会有好转。你能不能告诉我，李信？”

 

李信深深地看百里守约一眼，向后靠去。“我有权拒绝回答。”

 

百里守约感到审讯室里溺水一般的窒息。他挥挥手，微信的震动一下涌入他屁股底下压着的手机，不出意外是花木兰和铠他们的消息；他们也不出意外在监控背后看完了全程，包括此时百里守约挫败的阶段性结束。

 

警局微信群里的消息如同跑马，一条蹦一条，艾特他的是花木兰：

@守约 ，第一轮我们给他审的记录都在文档里，看了吧？什么都不认什么都咬着，这小子，真的很懂嘴硬。

 

苏烈发消息，带着省略号：

和他行踪接近的人也控制了，在市郊派出所，要调用他们的材料还得明天。守约是不是问累了？重大案件，还可以让他再呆八小时，不急。

 

事实证明现在的李信是实打实的犯罪嫌疑人，比普通货色具有更强的反侦察能力和过硬的心理素质，百里守约只觉得自己在点一个打不着火的炸弹，他能感觉到李信包藏着秘密，但李信既不愿意放下，更不愿意告诉给面前的自己。

 

是哪里出了问题？

 

在恢复闭目养神状态的李信面前，百里守约拉上审讯室的门，坐回铁椅上，在回忆里丢失的三魂六魄终于回神，流露成低垂的耳尖和脸上的苦笑。

 

返工出师不利，审讯室里坐着和自己过招、比谁更不认旧账铁面无情的那个人，是曾经朝夕相处阔别三年的前任（室友），这都……叫什么事？

TBC